白若黎自然没有怜悯陌薰的想法。
她是影卫，身份地位要比自己高上不知道多少，更别说她家财万贯，钱权皆备，那里需要自己一个小小的邪修去可怜？
他瞧着坐在地上的少女，心中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，甚至于轻松感都不曾有，就像是，自己本该是另外的一种生活，更不用被人吸了精血，再推下废渊，甚至于任人摆布。
可是白若黎却也无法怀抱着极度憎恶的想法对待陌薰。
他只想要在能够利用的范围内，无限制地使用陌薰身为影卫的实力和便利罢了。
“你又是何苦，”白若黎一不小心说漏了，陌薰和他都迟疑了一会儿，最后还是决定顺着问下去，“明明那天之后，你不再出现就得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少女猛地抬头，血淋淋的手掌在胸前紧紧地握拳，她很用力，脸上的表情也很纠葛。
“我不能原谅当时的自己，我也清楚这只不过是在自我安稳，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你的身边……”她十分利落地说出了这段话，饱含着自己一贯的作风，和一直以来的思绪。
十一岁那年，陌薰通过了测试，成为了影宗白宗主的真传弟子，自然也不能够再和一般的弟子往来，或者说被迫减少了往来。
可是，因为陌薰的错，而导致白若黎以及白若黎之后十余人无法进行正常的甄别，这一效果当然存在，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小事。
而那之后的陌薰不仅没有在真相公之于众，甚至于掩藏起来，企图就这么淡化这件事情的影响。
其结果就是，身为宗主长子的白若黎，永远地离开了仙道，成为了废物。
“当年如果我可以在勇敢一些的话！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了！”少女嘶吼着，她就像是想要将数年来所有的委屈和纠葛都发泄出来一般。
可是却无法触动白若黎分毫。
“事情已经发生了。”白若黎淡漠着看着她，只觉得她每一次都选择性逃避了最重要的部分。
白若黎继续喝着茶，陌薰则是依旧跪在地上。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……过去的事情我没办法挽回，所以我才会回来，我想要补偿你！真的！从现在开始，我会尽心尽力地补偿你！”
陌薰的身子前倾，血淋淋的手掌在白净的衣服上留下了刺目的痕迹，她胸口位置的衣服被手紧紧地抓着，已经皱成了一团，失去了它本来的雅致。
她的身子还在发抖，眼角已经发红，她很想要用手背去擦拭自己的泪水，却注意到满目疮痍的手掌，茶杯的残渣和血液，更别说脸颊上也遍布白若黎手掌的血。
“那么你的做法就是缠着我吗？还有，”说实在的，她的出现叫自己的生活变得混乱起来，“你要是真的闲得没事做的话，可以去找份差事的。”
“那不行……我还必须监视你……”少女犹豫片刻，然后十分固执地坚持那被诟病的想法。
她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可以留在他的身边，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。
“哦？”白若黎饶有意味地笑了笑，然后重新倒了一杯茶，递到了陌薰的前面。
滚烫的茶水和不断冒出的热气在少女的脸颊边缘，路遥自然没有碰上去的想法，因为这是给她喝的。
“你一定要坚持那冠冕堂皇的说法，我当然不会阻止，可是——你也别指望我会友善地对待你。”自己已经给过最后通牒了，试仙当晚那顿饭，已经是自己最后的仁慈了，将陌薰视为一名当天雇佣，当晚解雇的佣人罢了。
“要是那日，你便那么离开了才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“是……是吗……”
少女注视着白若黎端过来的热茶，他拿着茶杯的耳朵，然后稍微动了下下巴，示意她把这喝掉。
当然这里面没有下毒，也不会突然反过来倒在少女的身上，只是要她双手捧住，然后喝完它。
“你也口渴了吧？”
“谢——”少女缓缓地伸出手，颤颤巍巍地捧住那发烫的杯子，剧烈的疼痛感离开传导到她的脑海，宛若电流一般在她身上游走。
她手掌的伤口被高温再一次刺激到，身子不断发颤，眼角被逼出了泪珠。
“嗯？不合您的胃口吗？”面对白若黎那明知故问的询问，陌薰紧咬着牙齿，抬起头凝视着他冷漠的表情。
自己已经就连一点需要被可怜的余地都没有了。
她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，端着茶杯，缓缓地靠近嘴唇，然后张口，闭眼，一鼓作气喝了下去——
滚烫的茶水烫伤了她的嘴巴，咽喉，使得少女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，乃至于身体发烫，冒汗，脸色发红。
“谢……谢谢小黎……”她的声音还没能恢复过来，相当别扭的声音从咽喉溜出，姑且是传达了自己的意思。
白若黎笑着结果被喝的一干二净的杯子，然后直接扔在了桌子上。
“你是压根不想要把自己当人看了吗？”白若黎有些生气，即便被这么刁难，她甚至还是一副只要自己受苦，就可以得到原谅的天真样子。
这并非是白若黎所希望的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你可以消气，可以原谅我的话！赴汤蹈火，我也不怕……”陌薰有些心虚了，她的喉咙还没从滚烫的热水带给自己的疼痛中缓和回来，却也不愿意忘记这疼痛。
“真希望当年的你会有这种胆量啊……明明只是开口解释，却不能够啊……”白若黎苦笑着后仰，将身子靠在桌子边缘。
被这句话所击中心防，少女的心脏就像是被荆棘绞割，不由得紧抓着胸口，紧咬着牙关。
“是的……我当时没做到的……我现在一定会做到……无论什么事情……”她承认自己的胆怯和懦弱。
“没有价值的承诺，没有说服力的言辞，没有醒悟的想法——你还是无法明白啊……一开始就按照我说的，直接离开该多好……”
她不值得自己的怜悯，自顾自地认为别人的生活悲惨，自我感动，然后完成自我救赎？对于白若黎而言，不过是一处给陌薰自己看的好戏罢了。
不过条件已经充分了。
“我最近啊……想要一条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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